哀哉!一颗可悲的属地之心在分裂着圣徒的生命,这是一种比死亡本身更糟糕的生命。多少圣徒任凭自己的心在地上的希望和恐惧之间徘徊,在充满不确定性的表象世界之间来回困惑——却不在信心的仰望中默观救主!——Thomas Case(1589-1682),A Treatise on Afflictions
在苦难中,我们才会知道信心生活的必要性和卓越性。
a.)因信活着的必要性。感官的尽头,即信心的起头(Where sense ends—faith begins.)。正如保罗所言:“我们在世只能凭着信心”。我们要么只能藉着信心活着,要么只能在绝望中死去。当上主抽离了我们生命的支柱——灵魂只能游离或下沉。
1)上主通过表象世界的不确定性,以及受造界中的变化无常来教导我们因信活着的必要性。在地上,我们今天有一点希望,但明天我们将陷入绝望。我们今天得到好消息:“法老说以色列要得自由”,但明天我们就得到坏消息:“法老发怒发誓说,如果摩西再看到他的脸,他就必定死”;亚哈王今天收到一些人的吉利话,明天却另有一先知对王说凶言;同样如此,我们今天可能收到了一批人的祝福话——但不久之后,我们却可能收到一封来自医生的病危书;病人今天可能有望苏醒,但明天可能就要死去……唉!尘世的希望的起起伏伏!
哀哉!一颗可悲的属地之心在分裂着我们生命,这是一种比死亡本身更糟糕的生命。多少圣徒任凭自己的心在地上的希望和恐惧之间徘徊;在充满不确定性的表象世界之间来回困惑——却不在信心的仰望中默观救主!唉!他们整个人像在汹涌的海浪当中航行的水手一样——“他们上到天空,下到海底;他们的心因患难便消化。他们摇摇晃晃,东倒西歪,好像醉酒的人”(诗107:26-27)。
2)要对受造界失望。尝试想想!无常的受造界已经多少次完全辜负我们的期望!它正如约伯的智慧话,就像那条“诡诈的河流”,将行路人引向死亡之地:“这河因结冰发黑,有雪藏在其中;天气渐暖就随时消化,日头炎热便从原处干涸。结伴的客旅离弃大道,顺河偏行,到荒野之地死亡”(伯 6:16-18)。
诶呀!失望是一个灵魂所能承受的何等大的痛苦。彼得曾在战惊中失望说,“我不认得那个人”——他假装从来没有见过我们的救主;大卫曾在困境中失望说:“求你向我右边观看,因为没有人认识我;我无处避难,也没有人眷顾我”(诗142:4),恰似拿八问他:“大卫是谁?耶西的儿子是谁?”。不只拿八故意不认识大卫,甚至连他最亲密的朋友约拿单也离开了他:“你把我的良朋密友隔在远处,使我所认识的人进入黑暗里。”(诗88:18);保罗在罗马所受的逼迫中,情况再艰难不过了,他在人都离弃他时如此说:“我初次申诉,没有人前来帮助,竟都离弃我;但愿这罪不归与他们”(提后4:16)。唉!所有的人都曾在这位卓越使徒的事奉之下受教,但最后却没有一个人敢为他或甚至对他说一句话。哦!如果不是保罗有在信心中有“在基督耶稣里生命的应许”(提后1:1)支撑着他,他将会何等地失望啊!
悲伤和羞耻,是将信心和盼望放在尘世的结果。但现在恰恰相反,“凡仰望祂的,便有光荣;他们的脸必不蒙羞”(诗34:5)。在信心中,仰望那位包含一切应许的救主,我们永远不会失望,因为“神的愚拙总比人智慧”(林前1:25)。这样,在信心中我们就可以和保罗一样在患难中欢喜:“惟有主站在我旁边,加给我力量……我也从狮子口里被救出来。主必救我脱离诸般的凶恶,也必救我进他的天国。愿荣耀归给他,直到永永远远。阿们!”(提摩太后书 4:17-18)。通过这样的经历,我们知道了信心生活的必要性,“我若不是喜爱你的律法,早就在苦难中灭绝了!”(诗119:92 )……
唉!当教会赤脚快跑跟随她的情人时,她的情人(这个世界)只会带给她“满受羞辱,不得荣耀”(哈2:16)的结局,以此回应她的期望——然后她才肯失望地回家,承认自己的无神和愚蠢,承认自己完全放弃了神圣的保护,最后忠贞地说:“我们不向亚述求救,不骑埃及的马,也不再对我们手所造的说:你是我们的 神。因为孤儿在你-耶和华那里得蒙怜悯”(何14:3 和合本)。
在苦难中,上帝教导我们不再信靠自己,而是教导我们更多地信靠祂。
我们天然本性中普遍存在一种盲目的乐观和自信。自从我们除了犯罪什么也不能做以来,我们便盲目地认为自己什么都能做。我们想象自己拥有一种无所不能的力量,我们天然地倾向于对自己的力量和智慧进行高度的假设。
思想自己的能力时,我们认为自己能够背负任何十字架;我们想象自己有足够的天然力量,能够肩扛参孙所扛的城门(士16:3),并准备好了面对世界上的任何苦难。但当痛苦的时刻真正到来时,我们才发现我们和其他人一样软弱,如果苦难的浪潮变得更高的时候,我们就要和彼得一起沉沦。
变动不居的世界充满了各种搅扰人的苦难和烦恼,而在苦难到来之前,它通常就像一座远处的山,看起来很小,我们以为几乎可以凭借一己之力越过它。但是,当我们走近到这苦难的山脚之下时,却会突然发现这苦难沉重如山,能够将我们的身体掩盖(启6:16),把我们的心压碎。
哦!彼得先前自信自己对基督的爱如此之大,以至于他相信自己宁愿与基督同死,也不愿离弃他。是的,纵然所有其他人都会离弃,但只有彼得甘愿站在耶稣身边,与祂一同下监受苦,直到流下最后一滴血(路22:33)。然而,当涉及到真实的审判时,一个无能的少女便能够用一个小小问题来吓破他,使他失去信心——彼得不但“远远跟随”(路22:54),而且离弃了他的救主。
苦难中,保罗如此说:“弟兄们,我们不要你们不晓得,我们从前在亚细亚遭遇苦难,被压太重,力不能胜,甚至连活命的指望都绝了;自己心里也断定是必死的……”(林后1:8)。这很可能就是在以弗所发生的骚乱,保罗很可能被撕成碎片。这是一个使徒束手无策的困境;他甚至对生命感到绝望,连自己也判断自己是必死的。困境突然席卷他,他当下失去了所有的建议,不知如何使自己迅速脱离危险。
大卫也曾如此抱怨说,“我心里筹算,终日愁苦,要到几时呢?我的仇敌升高压制我,要到几时呢?”(诗13:2)。当他受到扫罗的迫害,并被无数危险困扰时,他在自己内心进行了商议,他想到了这种和那种脱困方法。他东躲西藏,绞尽脑汁,想尽办法逃跑,但都徒劳无功;来自他内心中所有的建议,都使他感到悲伤和绝望。他因自己的苦境而忧愁。
就这样,所有忠告都让他们绝望,他们甚至对活着都绝望。正如犯人已经被判处了死刑,他们自己(和旁观者)也把自己看作一个必死之人;除了执行死刑之外,他们生命中已经没有其他别的了。
增加类似的例子很容易,因为我们的情况一直是这样。我们是倾向于盲目自大的受造物,容易充满天然的自信。因此,我们需要仰望苦难现象背后永不改变的上帝。爱的上帝以出人意外的旨意,用荆棘挡住我们骄傲的道路,为要使得我们看见自己的盲目乐观与麻痹大意,甚至祂在苦难中使我们对活着本身感到绝望,使我们在苦境中“没有办法”,好使我们不信靠自己,不再关注烦恼本身,而是只信那叫使万事互相效力的神圣纯爱。神让我们真实地看到,我们身上拥有的只有幼稚和愚昧,好使我们在将来的一切危险和恐惧中,除了仰赖那位爱的上帝以外,别的什么也不知道。“我要来说主-耶和华大能的事;我单要提说你的公义。”(诗71:16)。
因此,你可以看到彼得,他先前是如此自信,他认为全世界会比他自己更早地离弃基督,后来当他确信到自己的软弱和衰微,当基督为了让他记住他的三次不认主,就如此温柔地三次问他:“西门彼得,你爱我比这些更深 吗?”(约21:15)。他只敢回答:“主啊,你知道的!”——他只祈求他的真诚;为此,他宁愿把自己放在基督的审判台上,也不愿将自己放在自己内心的审判台上。
“是啊,主啊,你知道。”
神教导马大如何应对烦恼和苦难,“不可少的只有一件”。
烦恼揭示了我们对生活“不可少(不可或缺)的事物”的误解程度。因着我们的健康、能力和自由,我们便认为“这件事”和“那件事”必须做;我们认为财富、荣誉和世界上的好名声是“不可少”的;我们必须要置办产业,我们必须为我们的孩子储备大量的财产;我们必须养家糊口;以自己的名称自己的地(诗49:11),诸如此类。
但在真正的灾日来临时,当永死面对我们时,当上帝使坟墓的恐怖、末日审判的可畏和永恒的骇人从我们面前经过时,我们便会“口贴尘埃,拍腿叹息,弯腰而苦苦地叹息”(哀3:29;耶31:19;结21:6)。我怎么会错了呢?“我为何以虚空的灰烬为食,心中昏迷,使自己偏邪,以致不能救自己,也不能说:‘我右手中岂不是有个假神吗?’ ”(赛44:20)。只有这样,我们才可能看到——罪的赦免,对基督的兴趣,这种兴趣的证据,对上帝爱之感觉,恩典的生活以及荣耀的确据——是唯一不可或缺的。
一句话,只有基督是不可少的事物。与“对关于救主基督耶稣的卓越知识、对祂的兴趣以及对祂的义的认识”(腓立比书3:8)相比,所有其他的事物不过都只是“有损的和粪土”,没有基督,灵魂将于永恒中灭亡!唉!但愿基督徒是明智的,他们不应该“花钱去买那不是食物的,也不会把他们劳碌得来的去买那不能使人得到饱足的”(以赛亚书55:2)——而是应该为信心劳作,使眼不能见的属灵所需,得以被实现,被充实,并将其永远存在不灭的灵魂里。
在苦难中,上帝教导我们如何珍视和渴望天堂。
当我们在地上得到富足的时候,上帝的灯就好像在我们的帐棚里闪耀,我们可以和约伯一样说:“奶多可以洗我的脚,磐石为我出油成河”(伯29:6),我们甚至可以与这将亡城同坐,像彼得说一样对它说(尽管这并不是什么好的借口),“我们在这里真好,让我们在这里建造帐棚吧”(马17:4)。
生是甜的,死是苦的。当尘世给我们足够诱人的欢愉时,天堂本身并不能吸引我们。但当穷困潦倒、受苦监禁、千夫所指、世人逼迫、疾病罹患、痛苦恼人和各样的扰人烦恼加剧地折磨我们的心时,我们的肉体就不这么喜欢这个世界了。在重压之下,一些圣徒会开始乐意离世,并思想天国。但真圣徒不仅仅是因为厌倦了这个世界而渴望在天堂里,因为自爱也会起到同样的作用。他们渴望天堂,是出于神恩典的证据,是出自神圣之灵的亲自的教导。上帝把我们放在苦难世界中,是为要让炼净我们的心逐渐离开尘世,为要驱使我们的眼目向天家望去。
这样,当世界在我们周围下沉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像诺亚沉重地呻吟,带着鸽子回到方舟。又恰似大卫被赶出宫殿时的叹息“我寄居在米设,住在基达帐篷中,有祸了!”(诗120:5-6)。唉!如果上帝不分派残酷的监工加倍加重我们的负担,我们的肉体之心就会倾向于满足埃及的大蒜和肉锅。但当上帝之灵向我们展示天堂的安适,并藉此减轻我们对世界的看重时,祂就必然并指引我们看向终末的圆满说:“我几时得朝见你呢?”(诗42:2)。并使我们如此盼望:“是的,你必快来!”(启22:20)。
是苦难使得天堂看起来更像天堂。因为对于疲惫的人来说,天堂就是休息;对于被放逐的人来说,天堂是家;对于被嘲笑和受羞辱的人来说,天堂则是荣耀;对于俘虏来说,天堂是完全的自由;对于士兵来说,天堂是全然的凯旋;对于饥饿的人来说,天堂是隐藏的吗哪;对于口渴的人来说,天堂是生命的源泉;对于悲伤的人来说,那里充满了欢乐;对哀悼者来说,那只有永远的快乐……
简言之,对于那些躺在苦难的粪堆上,却在圣洁中行走的圣徒而言,天堂是他们将要与基督同坐且统治世界,直到永永远远的宝座!哦,亲爱的圣徒呀!天堂与你正在地上受苦的灵魂中的每一状态都如此相称,你既宣信没有比天堂更美好的存在,你的灵为何依然游离在基督和天堂之外?为何依然情缘持续悖逆而寻求垃圾?要奋起!对于天国的默想与观瞻,会支撑你苦难中焦虑的灵魂,使得你情愿离世与基督同在,因为这是好得无比的。
哦!是的,圣徒在尘世确实因信而得到安慰,但他们并不会对此满足;因为只要他们还在肉身之内,便是与主相离;他们在地上一切的劳苦叹息中,只能凭着信心应对,而能不凭眼见。虽然永活的盼望维持着他们灵魂的生命,但现今凭着信心却似乎始终无法填满圣徒灵里的需要;这些灵魂不断地渴望着,他们一年中的每一天都在思虑此事,直到他们安然回到天家。那些凭信心行事的人,只有在末日眼见他们所信的那位之前,才能安息下来。正如雅各听见约瑟还活着,虽然信,灵里却不始终满足,所以他才说,“趁我未死以先,我要去见他一面。”(创45:28)同样,相信的灵魂也如此说:“哦!我灵魂所爱的,祂曾死过,现在又复活了,且直活到永永远远。我死是为了去面见祂!”
来看看奥古斯丁在上帝在西奈山对摩西的回答“人见我的面不能存活”(出33:20) 时做出的如此迅速而又甜蜜的回答:“主!那么让我死!好让我看见你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