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加尔文主义?(华腓德)

作者:华腓德(1851-1921)

有一些人看来很难明白什么是加尔文主义,这可真是奇怪。然而这问题本身并不难,我们可以用一句话加以回答,而且还是按照每一个有信仰的人所能理解的来回答。因为加尔文主义就是纯净的信仰,所以,我们只要去想什么是纯净的信仰,那就是加尔文主义了。

人的思想和内心抱着什么态度,信仰才最完全正确表现出来?这岂不是在于祷告的态度吗?当我们跪在神面前,不仅是用身子,还是用思想和内心,我们就有了那种超越其他任何之上,配得称为有信仰的称号。很明显,这种至大的信仰态度正是完全依靠和谦卑相信的态度。在祷告中来到神面前的那人,不是带着坚持己见的灵来,而是带着相信依靠的灵。

从来没有人这样向神祷告:“神啊,你知道我是我自己财富的策划者,我自己命运的决定者。我决定了我的目的之后,你确实可以做一些事,帮助我达到我的目的。但我的心是属于我自己的,你不能侵犯它;我的意志是我自己的,你不能改变它。当我需要你的帮助,我会叫你来帮忙。在这之前,你一定要等,等到我高兴为止。”人可能多少像这样思考,但他们不会这样祷告。

从前确实有两个人上殿里去祷告。一个人站着,自言自语地祷告(“自言自语”岂不比字面有更深的含义吗?):“神啊,我感谢你,我不象别人。”而另外一个人捶着胸说,“神啊,开恩可怜我这个罪人。”即使前者也承认他对神有一定的依靠,因为他为他的美德感谢神。但我们绝不会不清楚,哪一个人信仰的光景有更纯净的表现。有一位已经清楚强调地告诉了我们。

加尔文主义者就是定意他的理智,内心和意志要不断下跪,只能用这种态度思考,感觉和行事的人。所以,加尔文主义就是一种思想,人完全依靠神,为得拯救唯独谦卑信靠神的怜悯的真正信仰态度,在其中得到正确的表现。

世界上归根结底只有两种信仰方面的思想 – 如果我们能够正确把“信仰”这个词都用在它们两者身上的话。有一种相信的信仰,有一种行为的“信仰”。加尔文主义是这两种中前者纯净的体现;在教会历史上人称之为“伯拉纠主义”的,则是这两种中后者纯净的体现。基督教内已知的所有其他“信仰”表现形式,它们只不过是人企图在这两者之间达成妥协的站立不住的尝试而已。在第五世纪初,这两种基本思想,按着特别纯净的表现方式发生了直接冲突,体现在奥古斯丁和伯拉纠这两个人身上。两人都竭尽全力尝试改良人的生命。但是伯拉纠劝勉人时,是把人打回原形,让他们自己靠自己;他宣称,人有能力行神要求他们去做的一切事情 ,否则神就不会有这样的要求了。

相反,奥古斯丁向人指出他们在神面前的无能为力。他用丰富的言词说道,“他自己,他自己,是我们的能力。一种是骄傲的自我依靠的“信仰”;另外一种是依靠神的信仰。一种是行为的“信仰”,另外一种是相信的“信仰”。一种根本就不是“信仰” – 它只不过是道德主义;另外一种就是世上所有值得被称为是信仰的信仰。这种信仰态度在我们思想,感觉和行事中存在的程度有多大,我们算为有信仰的程度就有多大。加尔文主义就是这种态度占统治地位的那一种思想 。这就是为什么那些对这些事情得以一瞥的人,就充满激情爱上人称为,有时是带着一丝轻蔑称为“加尔文主义”的这种思想,并且带着热情把它抓住不放的原因所在。它不仅仅是世上真信仰的盼望:它就是那世上的真信仰 – 只要世上还有真信仰可言。

加尔文主义在其救恩论方面,正是对人全然依靠神白白的恩典来得拯救的看见、表达和捍卫。所有一切它所谓的强硬特点 — 它对原罪的教训,是的,说清楚了,它对全然败坏和人有罪的意志全然无能力行善的教训;它对拣选的教训,或者用各处的人反对它的话讲,它的预定和忽略,以及对遗弃本身的教训,讲的只不过是这点,仅此而已。加尔文主义不会反复不定改变对神恩典的看法,它定意把救恩的荣耀,完全的荣耀归给神,唯独归给神。无疑,除了加尔文主义者还会有其他人,他们也愿意作这同样伟大的宣告,但他们是带着保留,或者用一些混淆自然与恩典的微妙理论,痛苦地为作出如此的宣告辩护。他们在这边或者那边留下逻辑的陷阱,逻辑陷阱和其他陷阱的分别在于,路人可能会掉进其他的陷阱,但是单纯的人,正因为他思想单纯,一定会掉入逻辑的陷阱。加尔文主义不会布下逻辑的陷阱,不会有所保留,它和那些功用就是把事实解释得不存在的理论毫无关系。它带着满心的敬拜感激承认,救恩,救恩的全部,是归于神,唯独归于神的;是他,唯有是他,作成拯救的前前后后。任何从这伟大宣告最小程度的偏离都是偏离了加尔文主义。任何人的功劳,作为,品性,能力,作为根据,或者原因,或者机遇而侵入神拯救的过程 — 不管是表现在抗拒恩典的力量,或者还是改进恩典的能力,打开内心接受恩典,或者使用已经领受的恩典 - 都是偏离了加尔文主义。

在这世界上,在这世上现今这个特别时候,人的认识达到高峰,要人保留不仅是积极,而且还是生动和高于一切的看见,认识到神在各处决定的作为,认识到对他绝对的依靠,认识到我们全然没有能力取做甚至是最小的事情来救自己脱离罪,却是困难的,这岂是奇怪吗?看看加尔文主义在今天这个世界上所受到的任何压制,这岂不就足以表明,在这物质主义的年代,这个认识到它刚刚取得的抵抗自然界力量的能力,充满了对成就和物质丰富的骄傲的年代,要保守我们对神掌管万有,他完全掌管的看见;要保持清醒,知道我们是依靠一种更大能力完全的动工;保守我们对罪的感知,认识在深重的罪中我们的不配和无助,这岂不很自然就是一件难事吗?对加尔文主义的压制(只要是真的,明显的),岂不就是我们这个时代对神的看见,在众多的物质胜利中已经变得多少被蒙蔽了,信仰的感情在某种程度上已经不再是生活中的决定力量,完全依靠神得拯救的福音态度不能很容易就向人们表明出来,这些人习惯了强夺任何其他他们想要得到的东西,看不到为什么他们也不可以强力夺取天堂,事情岂不就是这样吗?

那么请让我们注意,加尔文主义只不过是在信仰方面连贯一致的超自然主义的另外一种叫法而已。加尔文主义的中心事实就是对神的看见。它的决定性原则就是为神的荣耀所发的热心。它要做的就是把神在生命活动各个领域的权利归回给他。它以此开始,以此为中心,以此为终结。它所说的就是这点,当我们说它就是有神论的正确表现,这就是说,每一件发生的事都被看作是神旨意的直接作为 — 当我们说它是信仰思想的高峰,这就是说,我们确知感受到神,我们生活,动作,存留,都在乎他 — 当我们说它是纯净的福音主义,这就是说,作为罪人,我们毫无保留把自己全然交托给神的恩典。就是这种对神,对神的同在,对神的能力,对神贯穿一切的作为的认识 — 最重要的是在拯救过程中的这些认识 — 构成了加尔文主义。当加尔文主义者定睛观看世界这面镜子,不管是自然界的世界还是各样所发生事件的世界,他的注意力不仅被这面镜子本身吸引(科学研究机巧的推断解释无疑可以正当忙碌去做这件工作),还被他所看到其中所反映的神的面所吸引。当加尔文主义者沉思信仰生活,他更少关心心理方面的特征,以及心内涌现的各样情感(那些倡导信仰心理学这门新学科的人也许忙碌投身其中,并非没有果效),他更多关心的是这些所源自的神这个源头,它们所注目的神这个对象。当加尔文主义者思想他灵魂的光景,以及它被拯救脱离死亡和罪的可能性,他确实不会对他的灵魂靠着神的恩典加力,对神的恩典所作的回应视而不见,但是他不是沉浸在这些回应之中,而是沉浸在神的恩典里,看他被挽回回到善中,回到神面前的每一步都是神恩典的大能作为。

用一句话说,加尔文主义者就是那看见神的人。他看见了那不可言喻的异象 -自然界中的神,历史中的神,恩典中的神,他不容这异象从他眼中有片刻的消失。在每一处他都看到神大能的步伐,在每一处他都感受得到神大能臂膀的动工,他大能的心的跳动。所以最主要的,加尔文主义者是思想领域的超自然主义者。世界本身对他来说是超自然的产物;不仅仅意味着在某处,在一切时间还没有开始的时候,神造了这世界;而且神现正在造作这世界,在每一样发生的事件中造作。这造作在发在对现状的各样修正之中。他的手是看得见的,通过各样发生的事,他“不断加增的旨意运行其中”。人自己是属于神的 — 为他的荣耀被造,他存在的一个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荣耀他的创造主,也要以神为乐,直到永远。拯救,它的每一个步骤和阶段,都是属于神的。在神的爱中被安排设计,通过神自己的儿子在这罪恶世界上的超自然的生和死得以成就,由神的灵通过一系列和童贞女生子,神的儿子从死里复活这些事情一样超自然的作为,施加在人的身上 — 这完全彻底是一种超自然的作为。所以,对加尔文主义者来说,神的教会和第一次创造本身一样,是神直接的创造。加尔文主义者全部的思想,感情和生命都沉浸在这种超自然主义里面。没有它就不可能有加尔文主义,因为这正是加尔文主义。